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詩怪在蝶島--作者:傅溪鵬


    白花花的潮頭,重重疊疊,無休止地迎面奔來。每個 潮頭都隱含著一個夢幻

    遠眺。茫茫蒼海。茫茫蒼天。連成一片,分不清界線。 朦朦矓矓,變幻著色彩的光環

    平坦坦的沙原上,墨綠高大的木麻黃林帶,綿綿海岸, 沒有盡頭。腳下,滿地滿地網織著鵝黃綠的爬籐。星星般 點綴著淡黃色的小花,一望無際。數清,看不盡

    一踏上東山島金色的月芽形沙灘,我們便被眼前這奇 特的美色迷住了。

    年輕的詩人們,頭一次來的,第二次來的,第三次來 的,毫無例外地,都醉了!舒婷、顧城、傅天琳、江河、 陳所巨、楊牧、林祁、劉小龍等年輕詩人,此時此刻,都 在自己的心田裡撒播著詩的種子

    鄭雲鷺、韓少華與我等不在詩人之列的中年人,也情 不自禁地溶化進這天下少有的美景裡!

    來東山島之前,聽說這裡又名蝴蝶島,心裡充滿美麗 的夢幻──滿島奇花異草,滿島彩蝶彩光。其實不然,它 是因為從空中俯瞰時形狀酷似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而得名 的。不過,身在其中,盡管沒有看到什麼彩蝶,而眼前、 腦際,卻時不時浮現出彩蝶鮮花的幻境

    你相信嗎?反正我真切地看到過。一走進這自然美的 境地,人性的各種情趣──美,追求,滿足,等等都會本能地抑制不住

    一場激烈地摔跤搏鬥,打破了海灘的寂靜。

    傅天琳以突然襲擊的方式,如同敏快的小猴子猛撲過 去,伸出雙手,兩臂緊緊掛在這次筆會的東道主──青年 詩人劉小龍的脖子雙肩上,竭盡全力,非要把他摔倒不可 。“糾紛”的起因到底是什麼,我一直沒有鬧清。但小傅 那股認真勁,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!

    來自霧都重慶的天府女子傅天琳,臉蛋圓乎乎,身段 小巧玲瓏。她給我的印像是少言寡語,斯斯文文的。雖都 是姓傅本家,可到蝶島已兩三天,我們根本沒有搭過腔。 我絕對想像不到她的內心隱藏著狂濤般的暴力,會如此兇 猛地敢於向高大強壯的漁民之子劉小龍發動進攻。也許這 種奇怪的個性正是某些年輕詩人的可愛氣質──充溢怪誕 的味道。

    人們站在一邊吶喊助威。

    “峨嵋女加油!”

    “東山龍加油!”

    她被摔倒了,正好倒在我的腳邊,我彎腰想扶她一把 。她敏快地推開我的手,迅捷地爬起來,以原有的雄姿又撲了過去,掛千秋一般,雙臂又死死地鎖住了“東山龍” 的脖子

     當然,她是失敗者。

    不!她不是失敗者!因為她摔倒了又爬起來,永遠是進攻的姿態!

    我同她攀談起來。

    “要嘛是靜靜的湖水,要嘛是爆發的火山 ”她的 話,描繪出自己的形像。

    “很遺憾,沒讀過你的詩。”

    “好久好久沒有寫詩了。”她淡淡地說,“我從不強 迫自己寫詩。如果沒有靈感,強迫自己像是在犯罪;如果 有詩,會從心裡自然流出來,如同涓涓山泉,如同洶湧長 江 ”

    哦,詩!尤其近幾年來青年人崇尚的朦矓詩,那麼神 秘!可能,天琳的詩的誕生也是很神秘的!

    “詩,來自心裡 ”青年詩人江河與顧城說的這句 話,大約就有這個滋味在裡頭。

    詩來自心裡,不無道理。因為心裡是生活的透視鏡

    顧城,著名老詩人顧工的兒子,三十來歲,瘦弱小個 ,文質彬彬,但卻有著驚人的創作爆發力。據說,前兩年享有詩壇上“南舒、北顧”之美譽。

    江河,粗壯的體魄,滿頭烏黑的長發,像頭雄獅。粗 蜚的臉型、身態;粗獷的動作、表情,從外形到內在,簡直是個詩壇上的“小澤征爾”

    他倆都是朦矓詩派的主將,又是中國當代真正的或許 是唯一的“專業作家”,因為他們沒有職業,沒有單位, 沒有工資,隻靠稿費生活。

    朦矓詩人的作品是朦矓的,可我看到她們的愛,都是 具體的、鮮明的,細膩的。這回蝶島筆會,舒婷帶來她的 小兒子,林祁帶來她的小女兒。這兩個可愛稚幼的孩子十 分投機,一起玩,一起喫飯,形影不離。在招待所,在沙 灘上,在海蛤場,追逐保護孩子成了兩個年輕媽媽操心費 力的事;也正是在這些瑣碎平淡的生活鏡頭裡,她們的母 愛纔表露得那樣鮮明,真切,充分。

    東山島的景致萬千。石僧拜塔、銅山風動石、鄭成功 水操臺等名勝古跡飽人眼福。而“虎崆滴玉”更是令人留 連忘返。這是海濱水涯邊的一個天然石洞。《銅山志》記 載:昔日有虎踞洞中,故名。洞長15米,寬5米, 可容幾 十人,置有一臺桌和幾塊礁石椅子,清幽恬靜。洞內有一 清泉,泉水甘甜可口,大旱不干,猶如“珠玉”滴落,猶 如“靈液”長流

     這千古奇觀緊緊吸引住我們的年輕詩人們。大家哈腰 ,伸長脖子,爭相上前嘗飲這神仙“甘露”。而舒婷與林 祁首先想到的是,抱起她們的“公子”與“千金”上去“ 搶鮮”。她們的詩非常有怪味兒,可她們的母愛卻與千千 萬萬的母親一個樣!

    三十多歲的陳所巨,從長相,從穿著,無不滲透出一 種樸實耿直的鄉土氣息。在我們的這行遊人中,他最是願 意默默地助人為樂。他的動作、言詞都是實打實的,沒有 半點兒“花俏”,連開玩笑時也是那樣頂真。他的脾性也 似乎有點兒怪,可也怪得極其實在。他的樣子,不能不叫 你想起他的詩作。

    網一般的田塍,是我 手紋自然的延伸;/流動不息 的溪河,是從我/細小的毛孔發源

    歡聚一星期後,我們分別了。大海遠去了。

    海是藍的。天是藍的。晴空萬裡。風靜。樹靜。思潮 卻不能平靜。

    我想起年輕詩人傅天琳留給蝶島的一著小詩。

    來了又走了/海還是海/海,是東山的/

    我心海的浪尖上,猛然地跳出一首小詩。

    來了又去了/蝶島/金灘/綠海/藍天/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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